馅儿

cmbyn梗，ooc破天                

  我本以为那是一个普通的夏天。

  按惯例，我们每年夏天都会和祖父一起去乡下的别墅度夏，小时候我父母也会跟着我们一起，但随着我和罗维逐渐长大，他们便顺理成章的留在罗马忙他们的工作。我祖父又一向奉行“放养”的教育方针，而且他还有和学校合作的暑期项目要忙，说是暑期项目，其实只是在暑假时间里帮祖父整理他的研究资料而已，我和罗维早已习惯每年夏天别墅里出现的陌生学生了，有的时候我能和他们成为朋友，有的时候不能，其实大多数情况只是遇到的时候打个招呼，然后我去做我的事情，他们则和祖父一起投入书堆，或者为了一些我并不那么感兴趣的东西激烈讨论几个小时。罗维却不怎么在乎这些暑期陌生客人，我不得不承认他有的时候比我有个性得多，他更愿意去找安东尼奥，没人能拆散他俩的小团体，连我们可爱的保姆维罗妮卡女士烹饪的美味晚餐都无法把他俩分开。祖父常在罗维出去时偷偷笑他俩黏糊，还一本正经地要我保密。

  我的祖父是一个非常随意洒脱的人，比如说，他会把那些雪片一样寄来的暑期项目申请书直接丢给我和罗维 ，让我们选出那个将要和我们共度几周的 人，轮到罗维时他一般随意从申请信的小山里 抽一封出来，这倒是和祖父的 行事风格很是相像，而我比较喜欢按我的直觉来选，这就是我为什么会遇见路德维希。

   路德维希来到我们的乡间别墅那天是我们搬过去的第五天，祖父开车去接他了，带着我做的接站牌，我做它的时候用了最大胆的配色，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因为我听说他是个严肃的德国人，想象他看到那个接站牌的表情让我忍不住笑出来。

  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其实有些尴尬，当时我因为天气太热没穿上衣而路德维希的鞋子还粘着腐烂的桃子肉，我看着他越来越红的耳根极力忍住笑意，而在他跟我打完招呼后忍笑这件事就变得很难，他太害羞了，这种害羞和他高大的身材极其不协调，但有一种奇怪的可爱。而他的眼睛是夏天最炎热的晴天的蓝色，在那样的天气里呆在柑橘林中，可以熏出一身柑橘香气。

  那天晚上，我躺在罗维旁边，听着他浅浅的鼾声，做了一个关于晴天和橘子的梦。

  我和他共用一个阳台，我常在阳台上支起画板画画，他有时候会在旁边默默看着，如果我不主动跟他说话，他能安静地看一个下午，他不问我在画什么，也不问我为什么画，我有时候怀疑他其实是朝着我的画的方向出神，祖父说路德维希这次过来也是为了他的博士论文课题，所以他大部分时间都和祖父一起关在书房里，自然也就很少和我们一起出去，罗维当然没什么所谓，他基本上只和安东尼奥一起玩，我倒是感到了一丝之前从未有过的寂寞感，也许是罗维和安东尼奥的亲密让我不想再做一个小尾巴了。

  我还记得他来的第二天我邀请他午后一起去游泳，那是他寥寥几次和我一起出去的其中之一，太阳投射下来的热量让柑橘皮中的芳香物质充分挥发到空气中，我把脚浸入清凉的池水里，坐在路德维希旁边，他一开始没发现我过来，表情明显有些惊讶，我不知道该和他主动说些什么，只能假装自然地跟他讨论了几句罗维和安东尼奥，然后我们之间又陷入了沉默。我能看出他不擅言谈，在我看来这也是他的可爱之处，而我本已经组织好的语言在我看到他眼睛的时候被我全数忘到了脑后，我只能夸赞他眼睛的颜色，看着他用太阳太晒作为托词匆忙缩进水里。

  我没来由地自信他和我抱有同样的感情，可有时候我又怀疑是我对他的渴望让我自我欺骗产生他也喜欢我的错觉，我觉得他的每一个特点都是可爱的，他的金发，蓝色眼睛和英俊的面庞，他和我说话时泛红的耳根，就连他第一次见到我时因为不小心踩到烂桃子而露出的窘迫的表情，都值得我珍藏在心底的角落里。我偶尔会在夜里用炭笔悄悄把他画在纸上，可总是在没画到一半时就将纸撕下，我妄图用画禁锢住我对他的渴望。我错得实在是彻底。那种和心脏一起鲜活跳动的情感，又怎么是纸笔能描绘出来的呢。我开始看一些关于古建筑的书，因为他的博士论文就是这个方向；在经过邻居家时揉揉那只热情的大狗，因为他提到过他养了狗；逐渐喜欢上柑橘的味道，因为当空气中弥漫柑橘香气时，天空是他眼睛的颜色。

  我们一起骑车去城里，他要去旧书店里淘一些建筑方面的书，我在书店旁边的咖啡厅等他，本地人围在桌边打牌说笑话，他出来的时候给我带了一本很有趣的旧画册，不知道他在那堆书里淘了多久才找到它。这本画册让我心中的情感又鲜活了几分，却又在回到家中时瞥到走廊墙上的日历时被泼了盆冷水，他还有一周多就要走了。

  后来的那个周末，祖父放了他一天的假，我自告奋勇带他各处转转，我们一前一后地走，谁也没先开口，走到我们游泳的那个池边时，我没有注意到石头上的青苔，脚上一滑差点栽进水里，他及时抓住了我的手，让我不至于浑身湿淋淋的走回家去，他的手比我的手大些，指节有茧，手心有汗，潮而热。我被他拉到我渴望已久的怀抱里，满足得只想闭上眼睛。接下来对我来说如同中了大奖，他的嘴唇轻轻触碰着我的额头，他的吻结束得很快，就算这样我的心脏也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最棒的告别了，我可以靠着这段记忆平静地接受一周后我们的分别。我会永远记住他抓住我时手心潮而热的触感，他嘴唇碰触我额头时我内心的悸动，我们的第一个吻。

  这是个对我来说最特别的夏天。